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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名字叫知青——回忆远去的忠魂

2018-03-13 老知青家园

《北京记忆》
我们的名字叫知青(下)

北京电视台科教频道
本集主要讲述在黑土地上为扑救荒火英勇献身的知青烈士以及在救火烧伤后一直艰难地生活着的伤残知青,这些亲历了当年大火的战友们聚在一起,回忆那些远去的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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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在烈火中闪光作者:郁百雄

2010年9月中旬,原兵团四师35团(现庆丰农场)三十多位耒自北京、上海、哈尔滨的当年参加扑灭这场火灾的幸存者知青,来到虎林县14位遇难知青墓前,进行了特殊的祭奠。这30多位知青中间的许多人,虽未被烧死,但却都被烧得面目全非、肢残容毁。在14位知青墓碑前,她们痛哭流涕,无限悲痛。

事情要回到40年前的1970年11月7日下午。


那天35团3连接到紧急命令:立即组织60人,到紧靠中苏边境的一连方向去扑灭荒火。火光就是命令!“明知火烧人,偏向火海冲”已成为兵团战士的誓言。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为了祖国的尊严,拚死拚活也不能让荒火烧过国界。大家争先恐后,抢着要去。


此时,35团机关、工业二连的扑火人员,也坐着大卡车向火场奔去。路过三连时,他们还同认识的知青打招呼“扑完火回头见”!但是许多人,从此阴阳两分离,永远没再回来,更多人则成了终身烧伤残疾人!


挤满了群情激昂的兵团战士的卡车,在“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的一首首语录歌声中向火场前进。这些刚到北大荒才一、二年的兵团战士(其实是一群孩子!)充满稚气的脸上,堆满了欢笑,谁也没见过荒火是什么样,更没有人去想,“赤手空拳凭什么去扑灭大火”?更要命的是,领导们也没有作好充分的准备和组织,一场灾难正在逼近兵团战友们。

团副参谋长明海涛(他也被烧成重伤,不久后牺牲)领着团机关、工业二连的扑火队伍,率先进入了荒草甸子。接近大火时,天色已暗了下来,但冲天的烈火映红了天空,把几十米内照得通红。


有经验的老职工见火势太猛,就建议连长先烧出一条安全火道来,高连长同意,并下令点火。一块几十平方米的火道刚刚烧出,风向突然变了,大火从三面猛扑过来!87个人眼看要被大火吞没,连长大呼:都撤进火道。人们刚集中到狭窄的火道里,烈火就逼近了。


火焰窜起一、二丈高,随火而来的大风卷起滚滚灼浪,向人们扑去。四周顿时变成一片火海。连长让大家把棉衣脱下来蒙着头,蹲下。可大火一直围着人们在肆虐逞凶。只见一个个身影在火光下倒下!(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前几日,武警战士在扑灭四川山火时,因风向突变,一分钟内在山沟里使15名战士和其它几名职工葬身火海的惨剧)。

一位幸存者说:“刚打了一米,火就来了,火团在空中飞舞,齐腰的大火,冲向人群”。他们赤手空拳,无任何灭火工具。因为都是高草和荆棘枝条挡着,人们想在地上打滚也不成。一位烧伤幸存者说:她手上的皮掉下来,成了手套。


王秀琴是从西城区来的知青,身上的衣服在燃烧,昏迷时倒在旁人的怀里,嘴里还在嘟嘟地背着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兵团战士们在这两三丈高的烈火,已无头尾的火海中,有的把棉衣脱下来,沾上一点水,喊着“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冲向火中去。


很快,救火立刻变成了救人!一位幸存者知青说:“他在逐渐远去的火龙映照下,看到前方焦土上躺着四、五个人!走近一看,头发已烧光的战友仰面朝天,双臂痉挛在胸前,已没有一丝声息了。他刚才那股扑灭荒火的强烈欲望,一瞬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同一名宁波知青一起,把全身只剩一双鞋的女伤员(或许是遗体)驮到背上。我双手触到的,是又滑又腻的油和剥脱的皮肤,浑身的肌肉肿得如橡皮一样鼓鼓的,……。”太惨了,我不忍再摘录下来让大家看。


活着的伤员先运走了,集合地点还躺着七个仃止了呼吸的战友。他们用三件棉衣当担架,六个人走两侧,一个人在后边托着伤员的头,开始了长途搬运。


漆黑的荒原没有路,他们只能直对着远处公路上的车灯走去,遇上结着簿冰的洼地,就照直淌着冰水过去。不知走了多少里,他们的双脚泡在湿鞋里,身上只剩一件秋衣,在北大荒十一月的冬夜里,是多么的寒冷。为了快点把战友救出去,就这么坚持着!


三天后,荒火自动熄灭了,也没烧过国界去。


35团机关和工业二连的13名女知青和一名男知青,都在那一夜间,为了美好的理想,壮烈地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来自北京、上海、哈尔滨,最小的仅十七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二岁。


(这是牺牲的14位知青的英容笑貌)

逝者永远安息在黑土地里,而幸存的伤残者,却仍在受着无尽的痛苦。


幸存者王玉彩、仝幼华等人,她们在这场大火中被烧成重伤。面貌全非,伤痕累累;有一人手指大多被烧坏而截去。71年3月出院,6月回家时,怕吓着家人,都不敢见人。这些年来,她们不敢走入社会,背着沉重的思想负担艰难生活,每月靠800元补助金生活。她们至今孤身一人,荒友聚会不敢参加,也不愿提起那场火灾的经历。精神上、心理上的压力太大了!

14位牺牲战友的父母大都已经去世,只有史丽露的母亲住在某养老院十平米的小屋里度晚年。她因为最疼爱的女儿那么早走了,一直怀念着她,自己也病了多年。她说:史丽露是北京40中的高中生,聪明伶俐,多才多艺,6岁就学弹钢琴,学校里的黑板报许多字都是她写的。她坚决要去北大荒,想不到只有二年就再也回不来了。如今她每天都要翻看女儿留下的唯一纪念品-一本日记本。

牺牲战友史丽露的母亲(右

周秀兰只有19岁,68年去北大荒时,学校本要保送她去某大学的,为了屯垦戍边,而坚决放弃了,最后牺牲在荒火中。


我不认识这些战友,但她(他)们也是我的大荒战友和兄弟姐妹,我被她们的精神深深地感动着。

她们是20多岁上下的花季少年,有着美好的青春年华,心里只有革命两字。面对火海,毫不犹豫,毫无畏惧,在血与火的考验面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她们的忠魂在烈火中升华,与天地日月同在!虽然,这场大火被定为事故,14位知青战友没有被认定为烈士,但她们永远是建设北大荒的英雄!是我们心目中的烈士!不要忘记她(他)们!(其实她们完全应该定为烈士,要说救火出事故,责任岂能由知青来承担,应归罪于当时的领导。)

40年了,我们都回来了,而她们却如几粒微小的砂石,安眠在茫茫大荒的黑土地上。当现在许多知青都在说“青春无悔”时,她们的春青却这么快就结束了,青春在哪里?青春长眠在荒原里。幸存者伤残一辈子,至今还艰难地生活着,40年里,她们心里有着无尽的伤痛。死者牺牲临终时,还不忘祖国,还在念着语录,这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无法理解的。她们的青春在烈火中闪光!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也是那个时代的悲剧。


说“青春无悔”,那是要辩证地、相对地去看的。实事求是地讲,不是所有知青都认为自己“青春无悔”的,不要一概而论。如果不是当时扑火指挥员的无能、疏忽,这些知青的青春岂能就此终止于烈火之中!


有些人看过现在某些回忆北大荒的文章、或看过粗制滥造,不切实际的电视剧后,问过我:你们那儿不是挺好的吗,不那么苦啊!我说:不是的,那是艺术加工了。从1956年起,几十年里,从老铁兵、复转军人到知识青年,一代又一代北大荒人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千里荒原,你说苦不苦。那些年里我们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遭过多少委曲,只有我们自己清楚。但我们从不怕苦,从不怕死,敢于面对艰苦,面对现实,去开创事业,这就是我们北大荒人的光荣和骄傲!


今天多写上几句,就是要让我们的后代知道父辈们是如何创业的,不要忘本,不要忘记今天的幸福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教训是深刻的!那个年代,许多口号是空的,误了多少事和人。救火必须要有工具,要有救火的常识,这是最基本的,可在那个年代,却不被重视,无畏的牺牲了那么多条生命。从这件事上,真的可以总结出太多的经验教训来。任何时候,任何领导者都要把人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今年是文革后第一批北京知青大规模奔赴北大荒的50周年。从这以后,几十万知青陆续从祖国四面八方来到了北大荒,参加了开发建设北大荒的伟大事业。

北大荒啊,如今您已是祖国的米粮川!您从无到有,以至到今天这么光辉灿烂,几十年里,有多少老铁兵、复转军人、知识青年、各地移民……,为您流血流汗,甚至献出生命!几十万一批又一批的知识青年,为北大荒作出的贡献,永远不会被人们忘记,也永远不会被历史忘记。

采访“11.7”打火中负伤的
副指导员王玉彩
选自【生命中的兵团】作者:朱维毅

大火能改变人的容貌,却不能贬损人的价值。当年的副指导员王玉彩(左)在自己的照片上写下“红在边疆”的字样,如今的残疾人王玉彩(右)退休后一直在为社区的卫生和治安忙碌。人如其名,王玉彩一直在努力让自己的人生折射出玉石般的光彩。

通过孙淑婉的介绍,我见到了曾在“11·7”打火中负伤的原35团工业2连的副指导员王玉彩。拿孙淑婉的老照片和现在的形象对比,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人。但王玉彩在老照片中留下的那个丰满俊俏的知青副指导员的形象,和我眼前这个脸上布满伤痕,身体瘦弱,头发灰白的老者很难重叠为一个人。但在和她的交谈中,我又能依稀看到这位当年知青干部的风采。她待人诚恳,头脑清晰,语言流畅,在我参加过的两次“11·7”死者家属的聚会活动中,她的讲话有板有眼,很有一点儿当年组织连队学习时的劲头。而她的语言表达方式也明显带有那个时代的气息,讲到“11·7”事件的时代背景时,她会说“当年我们满怀革命理想,响应国家的上山下乡号召,奔赴边疆履行屯垦戍边的光荣使命……” 她出生于1948年12月,下乡前是北京八宝山中学的66届初中生,是个“老初三”。她说:“我是1968年6月13日从北京出发下乡的,和孙淑婉坐的是同一趟专列,但当时我们彼此还不认识。在1970年11月7日打火被烧之前,我一直没有回北京探过家,再回家时我已经是面目全非了。1976年10月5日,我和淑婉又乘坐同一列火车告别了北大荒,团参谋长董云龙送我们到虎林车站,后勤处的于协理员和政治处的张干事陪我们回到北京。那场大火让我和淑婉的战友关系又增加了一层含义,我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工业2连所在地是和平农场的老场部,我们是团里的加工厂,管磨面、磨油、烧酒,还做酱油、饼干什么的。我们和团部机关的人都属于二线人员,打火的知识本来就少。


“着火那天,我们正在开排以上干部会议,连部文书马玉兰跑进来说,团里来电话说1连跑荒了,要我们连组织一个男兵排去扑火。那是她最后一次传达上级指示,她在当晚就牺牲了。


“一听说要打火,知青们都想去,男男女女都往车上爬,直到把那辆车塞得满满的。我是副指导员、党员、团支部书记,知青有行动我当然得上。走的时候我戴上了帽子,所以后来没有把头发烧光。当时我奶奶已病危,如果家里给我拍个电报,我肯定会回北京和奶奶告别,那样就不会被烧了。但我父母知道我在兵团是连队干部,他们为我的工作着想,没告诉我关于奶奶的事。我在 11 月 7 日被烧伤,奶奶在 11 月 13 日去世。


“我这人容易饿,走之前拿上了一块发糕,在去火场的路上,我还把发糕分给大家吃。那时的人遇到危险抢着上,不图名不图利的。去火场有 40 多里路,大家一路上不停地唱歌。


“到火场后,团里来的指挥员没有让女的上,但男生刚一动,女生也跟着上了,当时讲‘火光就是命令,火场就是战场’,团部机关的几个女生一带头,其他人都冲向火场。我拦也不好拦,就跟着上去了。远远地我就看见有小鸟在大火上飞,飞着飞着就掉到了火里,我还觉得挺好玩的。


“先到的人开始烧火道,但点火的地点离大火太近了,火道的火刚点起来,大火就到了,两股火合为一处,产生的气浪形成了强大的风势,好几米高的火头向我们扑过来。我一看情况不好,大喊一声:‘不要撤,迎着火跑出去!’这时火就到了,我被大火吞没了,我想冲过大火,但是被塔头墩绊倒了,就这样被烧到了。等大火过去以后,我看见了焦鲁艺、孙淑婉和任艳梅。她们和我一样,都没有顺着火的走向跑,而是让大火从身上烧了过去。


“我的脸和手都烧坏了,两片手皮滑落下来,像手套一样挂着。我记得是3连的两个男知青背着我走的,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但腿和脚没有烧伤,我觉得自己还能走路,直说不用他们背。到现在我还从心里感谢这两个兄弟,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谁。到团部医院时我还有知觉,能听见声音,就是看不见人,但以后就昏迷了,别人怎么把我送到佳木斯224医院的,我都不知道。两天两夜之后,我在别人给我剃头时醒了过来,我拒绝剪掉我的头发,对方说,必须要剪,不然容易感染。


“在住院期间,有现役干部和我们聊天,肯定我们的表现,说不打火,就怕烧到连队、


森林和国界。兵团的颜文斌副司令员到病房慰问,还告诉我们说,周恩来总理下令要全力抢救,要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听说为这件事还搞了三次全国电话会诊。


“我父母接到35团的通知后,在北京给兵团打了一夜的长途电话,怎么也叫不通。他们和其他家长先后赶到兵团。兵团先安排他们看了刘英俊烈士墓,又做了一番工作,然后才带他们来看我。


“我看到父亲的头发都白了,可在我两年前离开北京时他还是一头黑发啊。两位老人一看到我眼泪就下来了,我也想哭,但强忍住了眼泪,因为我的面部被烧坏了,眼泪流出来会造成创伤感染。现在的人不讲思想觉悟了,可那时像我父亲这样的老钢铁工人真是有觉悟,他心里清清楚楚的:女儿这一辈子给毁了,但他没有向兵团发一句怨言。


“我接受的治疗方式是最痛苦的。每次换药揭纱布,创口都要被撕开,疼得钻心啊。我只能反复背诵毛主席语录,用这种方法忍受疼痛,总之不能让自己喊出来。


“224医院烧伤科医生根据我们被烧伤的程度和创面情况,采取了不同的治疗方法。对牛淑凤采取的是切夹法,把坏死的皮肉都切除掉,植上新皮。对我采取的是脱夹法。每天把我的双手泡在盐水里,用剪子将烧焦的皮肉剪下来,因为血痂很坚硬,每换一次药要换几把剪子和镊子。在我疼得呼吸变得急促时,医生会停下来让我透一下气。因为每四小时要打一次青霉素,最后臀部已经没有了插针的地方。大家过了休克感染关以后是植皮,从大腿和小腿上取皮,分别植到手上和脸上。


“在治疗期间,医院一直不给我镜子照,我只能在护士和我面对面时,从她双眼的瞳孔里看看自己的样子,这种观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我觉得自己的样子还行。等到我伤愈后才第一次拿起镜子,当时我的心都碎了。一个女孩子的容貌被毁成了这个样子,我怎么面对未来的生活啊?但我没有了其他选择,生活的道路我还要往下走。


“我住了两个多月医院。北大荒的医院只能救命,对功能的恢复和整形都无能为力。出院不久我回家探亲了,在北京到处求医。告别家乡近三年了,走的时候青春焕发,回来时已经是满脸满手的伤痕,头发也开始脱落。认识我的人都说: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烧成这个样子?同时我也察觉别人和我的距离在拉大。我再也谈不上爱美了,每天不愿意出门。在必须求医时,我把帽子和口罩全部戴上,就连大夏天也是这样。1970年10月我在北大医院接受了整形手术,面部的样子稍好了一些,但左手的小手指留下了终身残疾。兵团对我挺好的,我在北京看病期间,那边照开工资,每月还给我寄来 60 斤全国粮票,又给我报销医疗费。


“1972年3月,我重返北大荒,还干我的副指导员工作。后来知青逐渐开始返城了,1973年团部派人到北京,和市劳动局、石景山劳动局、知青办、伤残人员及家属协商办理我们返城的事。1975年,35团和石景山区政府共同把我的情况定为三级残疾。1976年10月我按照病退的情况回到了北京。


“‘11·7’之前我哪里会想到自己这一生会和残疾人连在一起啊。我的生活因为那场大火彻底改变了,周边异样的眼光伴随了我40多年,从当姑娘的岁数一直到现在。有一次我在我姐姐住的筒子楼的楼道里帮她做饭,一个小女孩上楼来看见了我,吓得扑向了她的母亲,当时我的心里那个难受啊,以后就尽量不出门了。


“我是首钢工人的子女,返城后,首钢招收了我,让我看仓库,这样可以少接触别人。慢慢地,别的知青战友陆续成家了,但是我不能。有一些好心人想给我介绍对象,都被我拒绝了,我就够不幸了,结了婚有了孩子,孩子会在一个承受着异样眼光的家庭里长大,我不忍心。在我31岁的时候,我父亲托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他在3年前做了左肺的全切术,身体也不健全。我们相互之间有同情和理解,决定走到一起。(我们)在1979年结了婚。他对我很好,出门走路时只要看到别人对我指指点点,他都和人家不干。但在后来的经济改革中,他所在的那家集体企业倒闭了。以他的身体条件再找工作不容易,为了家庭生计,他开始自谋职业,摆地摊卖过西瓜,后来又到山西去给人放羊,1996年大年初三,他因为一场重感冒病故了。他走后,我独自把孩子抚养成人。


“‘11·7’大火之后的日子,我不是过过来的,是熬过来的。我们伤者虽然不幸,但我们毕竟看到了社会的发展,知道冰箱是什么样的,空调是什么样的。而那些死去的战友呢?她们的人生之梦永远停在了‘11·7’。和埋在北大荒的这些战友相比,我知足了。


“北大荒和知青战友都没有忘记我,社会上也常有一些好心人在听说了我们的事情后伸出援手帮助我们。去年过春节时,我们几个在北京的伤残战友坐在一起专门商量了一次,大家都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去了,不能再给战友和好心的人添麻烦了,我们决定:此后不再接受任何捐赠。真的,我现在生活好多了,孩子长大了已经自己挣钱,我现在想吃鱼就能买。


“40多年来,生活上的一切挫折和艰辛我都能克服,我不怕苦。从兵团回来的人有几个怕苦的?让我难以忍受的,是社会和我的距离。当我自己残疾之后,我才知道一个残疾人多么不容易,多么需要常人的理解。对我们来说,还多了一层对我们付出的理解。说到‘11·7’打火的出发点,我不能说自己境界有多高,但肯定是好的,我们的付出不能说就是值得的,但是可贵的。无论那次扑火的理由和组织多么不合理,我们是命令的执行者,想的是大局,为的是国家。


“我在兵团当连队干部的时候,左右自己行为的基本意识就是以身作则,吃苦在先,否则你凭什么当干部?有什么资格管别人?现在回过头来看,我们这种付出确实不值得,但我为自己的人格骄傲,那就是为整体、为公益、为他人,我们的社会需要这种抛除一己之利顾全大局的奉献精神,如果人们一直能以这样的态度做事待人,我们的社会风气就不会变得像今天这样糟糕。


“所以,我坚持自己的做人做事的态度。退休之后,我一直在社区做义工,有时搞搞卫生,有时做安全巡视员,我觉得这是我的价值底线,也是我对社会的一点回报。儿子是我独自拉扯大的,作为残疾人的孩子,他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当然也就理解母亲是怎么想的。他从来没觉得我做义工有什么不好,相反,他为有一个坚强的母亲感到荣耀。但是他说,如果他遇到‘11·7’大火这样的情况,他不会像我那样做了,他会首先保护好自己。”

11.7大火受伤者王玉彩、仝幼华参加《生命中的兵团》新书发布会

文章来源:852农场3分场知青网、《生命中的兵团》

本文由“老知青家园”整理发布,转载请注明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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